一雙溫暖的手跟一群樂於助人的道親
文/施清淵
文/施清淵
我媽媽是一位喑啞人士；我剛出生還是小孩時因為不太愛說話，媽媽很怕我不能跟一般正常人一樣說話，所以請爺爺奶奶幫忙照顧，又怕我晚上肚子餓，哭了她聽不到，就請我爺爺在她手上綁一條繩子，只要我一哭，我爺爺就會用繩子拉她的手，就這樣辛辛苦苦的把我拉拔長大。到了我國小的時候，我最害怕的事就是學校老師家庭訪問及舉辦家長會的時間。因為我當時有一個錯誤的想法，很怕別人會因為爸媽不能講話而瞧不起我，所以家長會的時候我都沒跟爸媽說要來學校。而當學校老師要來家庭訪問時我都說爸媽不在家，就這樣用躲避的心態去面對自己父母親不會說話的事實。我不曉得媽媽怎會知道這件事的，可能是從每次中午她幫我送便當的時候，我一拿到便當就匆匆離開的態度了解。所以每次母親跟我外出就很少比手語，而且也不跟我平行走一塊，而是走在我的後方。當我覺得奇怪問她為什麼要這樣時，她跟我說：「不要讓人家知道你媽媽不會說話，這樣人家會看不起你」，而我卻也認為理所當然，不知道偉大的母親為了我犧牲了自尊與自信。
家庭經濟不好，沒有辦法讀私立大學，直到我大學考上東吳大學時，考量到家裡的經濟狀況是不允許讓我去讀私立大學的。所以，我就報考在當時是一般人不願意去念的軍校。因為讀軍校沒有自由，又有學長學弟制，學長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沒有合理或不合理，唯一的好處是每月有一萬多塊的薪水，而且學雜費全免。在這種情形下，我考上了國防大學中正理工學院，但還沒進去念書前就得先去高雄陸軍官校接受為期兩個月的入伍訓練，那真是讓我刻骨銘心的時光。進去被訓練的一件事－入伍生沒有人格：棉被被學長從三樓丟下來再撿上去是很平常的事，刷牙的牙刷可以拿去刷馬桶之後再拿回來用等等。我雖然稱不上是一個溫室的花朵，卻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每天就寢後都在棉被裡偷哭，怪我有一個不正常的家庭，怪我父母不會說話，怪我父母們沒辦法讓我讀一般大學，然而卻沒有一丁點想法怪自己不爭氣考試考不好。
我有輕生的想法，把保險金留給爸媽就在這樣一個心態下撐過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唯一一次懇親會的時間，每個人可以寫一封信回家，我利用這次機會寫信給我姐姐，信裡面寫著「我在這邊很痛苦，但是我沒辦法也沒條件退訓，因為我們家沒錢可以賠國家，但這裡好像有幫我們每一個人保險，如果我有任何事故的話，這筆錢就留給爸爸跟媽媽用」。我寫這一封信的目的只是為了表達我的抗議，意思說我快撐不下去。到了懇親會當日，我知道我的家人不會來，因為從小到大只要是類似的活動我已經習慣沒有「家長」的感覺；隱約之間我卻聽到班長叫我的姓名：「施清淵，你媽媽跟姐姐來看你喔！」我一開始還抱持著懷疑態度不太相信，後來我看到我媽媽跟二姊出現在我眼前，媽媽一看到我就趕緊跑過來，她用手語跟我說：「你從小到大從來沒離開家這麼久，現在過得好不好？你姐說你在這邊很痛苦，如果撐不住我就帶你回家，媽媽理髮錢賺不多，但是會想辦法讓你讀大學，好嗎？」剎那之間，我眼睛紅了起來，我真的很對不起媽媽。我從姐姐的話中知道，媽媽因為了解到我到高雄來過得不好之後，每天都很擔心。在懇親會當日很早就起床，只為了坐第一班火車到高雄鳳山來看我，而且也很自責因為家境的關係讓我來高雄受苦。我看了一下媽媽的臉龐，第一個感覺－媽媽老了好多。距我離家才一個月的時間，媽媽好像多老了十歲，我很清楚的知道是我造成的。我心裏想著我不應該把所遇到的問題丟給家裡的親人，我已經成年了我要自己去面對自己的挫折，就在此時此刻，好像醍醐灌頂一樣，我頓悟了母親為了我盡心盡力的偉大：為了能跟一般正常的人教育子女，母親所受的苦跟我比起來不知道大多少。我握起了媽媽一雙溫暖的手，然後用手語告訴媽媽：「我在這邊過得很好，寫那一封信是剛開始的狀況，現在好很多了，學長對我們剛進來的學弟都很好，媽媽請寬心！」剎那間，我看到媽媽放心的表情，自從這件事之後，我再也不去怨天尤人了。我勇敢的去面對我父母的問題，我也去面對我家境不好的事實，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我知道「勇敢面對問題時，問題就已經解決一半」的道理，我也知道媽媽為了家犧牲奉獻的偉大，母親用自己不求回報的辛苦給了我無言的恩澤教誨，到現在我都銘記在心，不敢忘卻。
道親來關心媽媽，就在此時，李講師跟道親們親切到家裡面來探視母親，從母親口中了解到原來媽媽已經求道了。原本我對一貫道就有點認識，在我讀軍校時部分同學也是一貫道的道親，除了知道他們吃素食之外對於其他不是很了解。所以當李講師及道親們來家裡的時候，我只認為他們是媽媽的「朋友」，並沒有想太多。然而當李講師知道媽媽的情形之後，就很積極的協助，並請義診團的林醫師及吳講師來家裡了解媽媽的病情。從林醫師第一次來家裡探望母親之後，我想林醫師大概已經知道我媽媽的狀況，後續媽媽住院期間，林醫生還有吳講師及其他道親們就常常到醫院還有家裡面探視母親。這種無私無我的幫忙，使我原本誤以為母親已經求道很久，才會有這麼多道親們常常來慰問。後來從李講師口中才得知，其實母親求道的時間並不算很久，大家會這麼關心母親是因為以「道親、道親、以道為親」的想法，看待所有需要幫忙的人。這一點使我非常感動，能夠使人不計報酬的付出，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這也就是「道」偉大之處。我在李講師的鼓勵下，跟父親一起求道，希望能夠回報母親的養育之恩，也乞求彌勒祖師、師尊、師母能夠幫助母親恢復身體健康。
媽媽的慈愛，即使病重也不減少，然而事情並沒有像我所想的那樣順利，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媽媽的病情比想像中惡化得更快，無情的癌細胞在媽媽身上肆無忌憚的流動。原本還可以行走的母親因為腳血栓的關係，腫得非常厲害，也造成行走起來特別吃力，骨瘦如柴的身軀卻要挺著一個因腹水腫脹的肚子形成強烈的對比。我知道媽媽身心都非常痛苦，但在這種情形下媽媽還是拿著削好的蘋果，在我下班回家的時候拿給我吃，當我一進門看到蘋果時，我知道對一般人而言到菜市場買蘋果回來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但對媽媽來說那真的是一件折磨的事情，我的眼淚再次潸然落下，我好怨，為什麼媽媽做人這麼好，上天卻對她這麼不公平。我一直哭一直哭，媽媽也哭了，她用她那一雙溫軟的手握住我的手，我感覺到媽媽的手已經只剩下皮包骨，卻還是這麼溫暖。
也因為道親們的誠心使媽媽的手術非常順利的完成，我從恢復室帶著母親回 病房，一進病房時母親說她聞到了一股只有在道場才聞過的清香。我心裡想著，因為仙佛慈悲的緣故，我母親才能度過此次險境，我也好感激吳講師等前賢的幫忙，這使得我更加堅定學道辦道的決心，這是仙佛再次的驗證，我怎能忘記師恩呢？在媽媽開完刀之後沒多久時間，因為其他器官接連著開始衰竭，有數次休克的狀況。在醫院的病床上我難過的抱著媽媽，而媽媽用她溫暖的手幫我搥背，用手語跟我說怕我一直睡在醫院裡面很辛苦，卻不說自己的病痛。
轉進安寧病房，在病魔無情的摧殘下，醫院評估母親的狀況，建議轉往安寧病房照顧。我經過再三的考量，為了減輕母親的痛苦，簽下了同意書，我跟媽媽說我們到六樓的病房好不好，上面有好多社工可以陪妳又有電視可以看，妳比較不會無聊喔。「我想回家！」母親用手語跟我說，同時又說「這一次怎麼住那麼久？」我跟媽媽說，再過兩個禮拜，我們就可以出院了。沒想到，天不從人願，上去之後第三天媽媽就往生了。
媽媽往生前一天晚上告訴我，要我留在醫院陪她，但是前一天因為整天照顧媽媽沒睡覺的原因，我跟媽媽說：「我有請整天的看護，今天晚上我先回家補眠，明天再來陪媽媽！」媽媽留下了失望的表情。當時的我並沒有察覺異狀，但隔天早上去醫院時，發現怎麼媽媽的狀況差一天差這麼多，整個人意識開始模糊，難道她已經知道今天會……才叫我留下來陪她嗎？我好後悔喔！我應該留下來的。到了下午的時候，媽媽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我趕緊打電話給吳講師，請他趕緊過來醫院一趟，但是我竟然連媽媽往生要穿的衣服、鞋子都還沒準備好。在講師及道親陸陸續續到醫院後，大家幫忙一邊準備母親要穿的衣服及鞋子，一邊幫媽媽複習三寶並且一起誦經禮懺，希望減輕媽媽的痛苦。一直到了晚上，林醫師幫媽媽把脈之後，知道時間可能不多了，趕緊請道親們幫媽媽換上道場衣服，並且幫媽媽梳洗淨身，期間媽媽對著大家面露笑意。我知道媽媽很感激道親們的幫忙，但卻說不出口。自此之後，媽媽就呈現「彌留」的狀態，一直到了晚上十點鐘，講師及道親們先行離去，而我一直待在媽媽的旁邊，我希望陪媽媽最後一程。
媽媽給我的感應，不知過了多久，我無意之間看到媽媽的手抽動了一下，我心想應該是媽媽給我的訊息吧！我趕緊把媽媽溫暖的手握了起來，並且用手指在媽媽的手心寫字：「媽媽，您跟著有佛光的地方去吧！師尊師母會帶您去西方極樂世界修道的，您要記得三寶喔！」就這樣一直重複的寫著。我發現從我開始寫之後，媽媽的呼吸間隔就越來越長，到最後只有舌頭動，到最後停止了氣息。媽媽走了，我最愛的媽媽走了，我好難過喔！雖然我在一年前就知道會有這種狀況，但是當我真的看到媽媽走了，我還是無法忍住眼中的淚水，我好後悔以前沒有好好照顧母親，我好後悔為什麼讓媽媽受盡了這麼多苦，我真的好後悔喔！
凌晨三點的往生室，道親前來助唸，當媽媽的大體被推往助念間時，時間大概是凌晨三點鐘左右，家裡的人每一個人都已經面呈呆滯狀態，還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會發生。我望著媽媽的大體，萬念俱灰，想著我帶媽媽來台大醫院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得到最好的治療，結果竟然還是無法挽救。這時候，林醫師跟吳講師及道親們陸續到了助念間，帶領著我們家屬幫媽媽助念，誦經一直到了早上七點鐘，媽媽本來驚慌的表情，也隨著誦經助念的時間而改變，變得面色紅潤、面目如生，相當安詳的表情。等到十點鐘要前往殯儀館前，幫媽媽拿掉紙尿褲的時候，發現媽媽身體還溫溫的，而且身軟如綿，此時此刻的我相信媽媽已經跟隨師尊回西方理天修道了，更驗證了「道」的寶貴。
參加法會，寫此文章的同時是媽媽告別式的日子，心裡感觸非常深。看著媽媽的照片，一直不敢相信她已經離開我了，她雖然走了，卻留給我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道。媽媽頭七跟滿七的日子，道親都主動的來幫媽媽誦經。期間，我也去參加了法會，了解「道的真諦」，尤其談到「孝道」時，我感觸非常深。「人往往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寶貴」，也了解到為什麼道親們都這麼熱心助人，都是因為道親們都已經了解到人生的意義。在此，我很感謝各位道親的幫忙，尤其是李講師、吳講師、林醫師，在我們家陷入這種狀況時，能夠適時伸出援手。我也謝謝彌勒祖師、師尊及師母的大恩大德，讓母親能夠超生了死，到西方理天修道。最重要的是謝謝母親的養育之恩，並引領我進入「道」的境界。我已經答應媽媽，會好好修道辦道，好好的去渡人，好好的去幫助別人，就像所有道親幫助我們一樣。希望您在天之靈，能夠安心、放心的跟隨師尊師母修道，並保佑所有的道親朋友們，好嗎？
註:
文中作者是郭姐銘珠兒子。郭姐於97年11月27日零晨2:40歸空。
文中作者是郭姐銘珠兒子。郭姐於97年11月27日零晨2:40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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